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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篇小说阿传梅子黄了时时雨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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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传,又名陈传,原名陈传雄。云南镇雄人。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,云南省评论家协会会员,年云南省首届中短篇小说改稿班学员,榕树下VIP签约作家。有诗文、评论约余万字散见于《语文报》《教师报》《春城晚报》《国防时报》《中国诗人》《中国散文诗》《文学月刊》《时代风采》《青少年文萃》《壹读》《金田》《绿风》《延河》《边疆文学.文艺评论》《边疆文学.百家》《中国铁路文艺》等报刊杂志。其中,中篇小说《爱情贝贝》获年榕树下第五届网络原创文学最佳人气奖、中篇小说入围奖,出版有中短篇小说集《我们终归下落不明》。

梅子黄了时时雨(下)

9

陆晓雅就这么日复一日地折腾,安在天也跟得了“禽流感”似的,终日蜗居在自己的出租屋里。

但他安在天失业的事,还是被有些“手眼通天”的萧品轩给知道了……

这天,也就是安在天和陆晓雅来到嘉善约摸大半年光景的某一天,三月的雨丝正如烟似雾地在嘉善的天空飘个不已。然后,萧品轩就主动地过来串门了。只听门那边一关,老萧他高声大气的就走了进来,“在天,跟你说个事。”

这有钱了就不同,以前借钱总说“跟你商量个事”,这没多会儿,就成“说个事了”。看来有钱真好,钱真是他妈的好王八蛋,安在天想。

“什么事?说。”再有钱,我安在天也不能在你“土老帽”面前丢了面子。安在天心里这么想,嘴也就跟进了一个先发制人的招式。

我准备办个写作培训班,属网络性质的……哎,拜托别用那瞧不起人的眼神看我……以前咱读书是不如你,可现在,咱好歹也算一文学院出来的,这人前人后,人家还不尊称我一声萧老师不是……

“过去的即历史的,别绕了,直接说事。”

“好。我现在招到了个学生,准备开设三个网络培训班,分别为高研班、中级班和初级班。学制为半年一期,每期每生块。设三个班主任,你为中级班班主任,晓雅为初级班班主任。”

“那高研班呢,班主任是谁?”

“我。”

“我要干就干高研班班主任,”安在天揶揄道,“那中级班算啥?明显就矮你半截。”

“不是我小看你,在天,高研班是很拼实力的,不仅要具备相当专业的文学知识,更重要的是,还得有给学员推荐发表的实力。”

“言外之意,你有了?”

“没有三分三,我岂敢上梁山?在天,你也太小看你萧哥我了,我在学院的红枫文学社混迹了那么多年,不说国家级刊物,就说省、市、县的那些小地方刊物吧,我也是有一定的人脉基础的,我能给他们发表,能满足他们的上刊愿望。”

“你是说,学员高、中、低的划分,就看他(她)能在哪级刊物上发表文章?”

“没错,就喜欢跟你这种聪明人打交道,”萧品轩由衷地赞了一下,“干不干?干的话,钱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,先给你和晓雅预付三个月的薪水。这是三万块的卡,你收好,密码是自然密码。”

“意思,你支付我家两口子的是人均块的月工资?”

“正是。”

“那太感谢了,老萧,你还真是雪中送炭啊。”安在天说,“不过我想知道,你干嘛在这时候这么关照我呢?换言之,就你这所谓的班主任,无外乎是给我家两口子一个白拿钱的机会,没我们的参与,你小子照样玩得风生水起。”

“事实也确乎如此,在天。可你知道吗?我记你们家两口子的情,你们在我穷困潦倒的时候没少周济过我。这半年来,你说我蹭了你们家多少次饭,借了你们家多少回钱?你们对我的好,足以让我萧品轩记你们一辈子。”老萧眼圈儿红红的,差点要掉下泪来。

“呦呦呦,收起你那傻不拉唧的死样子吧,你们文科生也太他妈酸了。一、关于饭。你知道,我们又买不起冰箱,吃不完就倒垃圾桶,你能来吃,算帮我们大忙,跟对你好不好没球的关系;二、关于钱。我听我家晓雅说,你早还了,这还了也就两清了,我不知你小子这么唧唧歪歪地还想干嘛?”

“可我欠你们两口子的情,人这辈子,最难偿还的就是……”

“得,你就别自作多‘情’了。这事儿我做不了主,等我家晓雅回来,你当面跟她谈……”

“哎,钱你带走,听到没……”安在天对着甩门而去的老萧大声地喊。

10

黄昏将至的时候,陆晓雅顶着一头的水雾就回来了。安在天一看,赶紧心照不宣地就去做饭。

煤气上的水还没烧开,老萧和张同学就大包小包地提着菜从他们的门口经过。隔着门,老萧就撂了句话进来,“在天,晓雅,你们别做饭了,待会到我那里吃饭,今儿,我请客。”

晓雅龇牙咧嘴地把脚挪到了床上,郁闷地道,“奇怪,这老萧,还真牛大发了?”

安在天道,“岂止牛大发,都快成你我的老板了。”

晓雅一脸的疑惑,“安安,这到底怎么回事嘛?”

安在天递给她老萧那卡,“三万块。老萧想聘请我们担任他网络培训班的班主任。”然后,把刚才老萧对他说的话,又重新复述了一遍。

“钱是干净的,也没违法乱纪,可我这心里,就是没底,”安在天说。

“那你怎么想的嘛,安安?”

“我觉得这老萧,这么多年来就一直在走钢丝绳。他整个的生存理念和生活方式,与我俩均有着很大的差异。换言之,我们和他,就两个世界的人,我们喜欢脚踏实地;而他,则喜欢折腾自己。”

“说点子上了,安安。以我对他老萧的理解,他就是那种善于钻营的人。这种人,常常游走于道德和法律的边缘,要么大富大贵,要么牢狱枷锁。总之就一句话,不靠谱。”

“所以我就借故说我们家的事我做不了主,得等你回来你跟他当面谈。”

“……开饭啰,在天,”四人在老萧吆喝声中,团团就座。

老萧端起酒杯,“在座的,都老脸老嘴的,我就不一一进行介绍了。在天,晓雅,欢迎你们两口子的亲情加盟,为我们‘西塘文艺’写作班的繁荣和壮大,我先干为敬……”

“你先吃点菜,别空肚子喝,对胃不好,”张同学碰了碰老萧,并在他碗里,夹了好大一筷子菜。

安在天一看,忽就明白了。这张同学,她是想在我们面前亮明自己的身份啊。于是让陆晓雅也抬起酒杯,说“感谢你俩的盛情款待,我和我们家晓雅,也回敬你们。不过,就刚才那事,我家晓雅说,不合适,这要误了你老萧好事,那我们两口子的罪过,就大了去了。”

老萧打了个哈哈,“在天,不是我说你,你们家的事,你常常是做不了主滴,得看你们家晓雅。”

晓雅就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,昂然道,“没错,老萧,我们家大事一般是我说了算,小事一般是安安说了算,但我们家这辈子可能都没什么大事,所以,也就安安说了算。”

老萧碰了碰旁边的张筄宇,“咋样,张同学?这话,技术含量还行吧?”

小雅说,“也无所谓啥含量不含量的,我就是一直性子,用你们高原上的话来说,就叫‘一根肠子通屁眼’。”说到‘屁眼’时,脸忽就红了。

“啥叫一根肠子通屁眼,老萧?我不懂哎。”张同学操着一口浓厚的嘉兴口音,一脸疑惑地问。

“要得会,叫你陪着师傅睡。”老萧打了个响亮的酒嗝,手随之就从张同学的胸前,慢慢就游走到她屁股沟那里,“明白了不?意思,就是直,直性子。”

张同学见老萧在外人面前也这么流里流气的,脸瞬间就红了起来。见张同学臊得慌,安在天赶紧把话岔开,说老萧,你得好好对人家筄宇,想想你我都是这有福之人,今生能在这大处地方找到这么漂亮的女子,实乃上辈子修来的福气,你可不能负了人家筄宇啊。

筄宇是我恩人,这辈子我负谁也不可能负她。说白了,这“西塘文艺班”的点子和活动经费,还是她给提供的呢。

“我也只随口一说,”张同学说,“就觉得你有这么好的资源,不把它做成‘产业’,也太那个了。”

“在我没遇见你之前,心在北,阳光在南,这座城,风不清云不淡,雨不停花已眠。直到有一天,我向南,你向北,我们在时光里流浪兜转……”我觉得网络上这话,好像是为你我而量身定做的,筄宇,老萧顿了一顿,“真的,爱上你……是我今生美丽的遇见。”

“哇哦,好煽情哦!在天……来,我敬你……老萧,请接受本姑娘不知廉耻地膜拜。”

“得得得,膜拜你家安安去吧,我可不想成为重色轻友的小人。不过,在天……”老萧话锋一转,“这班主任一职,你是从了呢还是不从?”

安在天说,“老萧,你的心意,我和我们家晓雅都领了,但请恕我直言,一个干大事的人,在任何时候,都应该是理智的,不能被感情冲昏头脑。我和我家晓雅都属理工科,我们既没这方面的兴趣爱好,也胜任不了你这方面的活,我这么说你能明白了不?”

11

老萧三天两头地游走于国内那些不知名的文学期刊,今天跟这主编约饭,明天跟那主编约“菜”,小日子过得像花儿一样开;张同学呢,则把自己关在老萧那出租屋里,每天向不同级别的文学期刊,处理着各类参差不齐的稿件。

每次回来,老萧总会向安在天报告着他此行不菲的收获。比方他又了解到这个行业的什么潜规则啦,文学圈谁和谁又劈腿啦,韩寒和郑彦英又打什么口水战啦之类的。可安在天对这些,都不感兴趣。因为在他安在天看来,文学是上层建筑的,它离不开一定物质基础的存在而存在。试想,你老萧以前没饭吃的时候,那狗日的文字都哪去了?不过,安在天对他老萧带回来的那些消息,也有颇感兴趣的。比方老萧说他这次到了东莞,半夜刚下火车,一半老徐娘就拉住了他,说住宿吧帅哥?老萧说他根本就没敢搭理她,东莞这地方,尤其火车站旁边,他老萧,惹不起。可走没多远,那半老徐娘又追上来了,说帅哥帅哥,有大学生,京城来的呢,很便宜,住不住无所谓,看看吧。老萧说他出于好奇,半推半就的就跟着去了,可一进了房间……

“怎么了,进了房间?”

“料你也想不到,在天,”那老萧马上就笑得死去活来的,“她给我领过来一阿姨,介绍说,帅哥,这是年毕业的京城来的正宗的大学生……”

安在天也笑了,说那也不错啊老萧,年的大学生要再配上一点年的拉斐,那才真叫个绝呢。不过,我也要善意地提醒你老萧,就刚才你所提到的那《菲律宾报》中文版啥的,你还真不能碰,以现在敏感的中菲关系,稍不留意,你会不小心地就把自己玩成一个“人民的公敌”的。

不会吧,在天?那就几个留学生在菲律宾办的一个内刊。可那些文学爱好者,还真以为他们的那些“豆腐块”,已去了菲律宾了呢。

我是真服了你了,为着这么几个小钱,你老萧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。

“我不这么做,别人也会这么做的……我这是因势利导。”老萧说。

“你早晚要出事的,”安在天说,“你从文的应该比我更清楚,这文学,说破天也是政治的文学,脱离一定政治形态的文字,注定要吃亏,也走不远。不信,你等着看好了。”

12

江南多梅雨……

时序还没进行到芒种这一天,嘉善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入梅(霉)了。也就在这一天,安在天病了,一场突如其来的肾结石,差点没要了他小命……

好像是在梦中,安在天感到自己肾那地方,像针刺的一样,一阵紧疼一阵,他很快就疼醒过来,并大喊一声“晓雅……”老实说,他以为她晓雅又“梦靥”了,可翻身一看,见晓雅正呼噜呼噜地躺在一边,睡得正香。他揉了揉自己肾的那些部位,以为是睡姿的关系而使这些地方出了问题。可那疼,并不因他的揉捏而变得有些缓解。这是清晨最为宁静的时刻,也是梅雨里最让人缠绵入睡的好时候。他不想惊动他的晓雅,毕竟接连这么多天的左蹦又跳,虽说没挣到啥钱,可也真够难为她的了,能忍就尽量忍一下吧,他想让这个倔强的女人多睡一会。

他侧着身子,躺了一会,疼;起来蹲在地上,还是疼。他实在忍不住了,“晓雅……”他沙哑着声音,轻轻推了下她,她清醒过来了,“怎么,安安?”她睁开惺忪的眼睛,“你让我多睡会哈,我太累了,感觉疼,哪儿都疼。”

“不是,晓雅……我腰疼,太疼了,像针刺一样……”安在天双手撑在床边,脸上的肌肉,在不停地抽搐。

“啊……?”

晓雅听了大吃一惊,马上翻咕噜就坐了起来,睡意全消,“怎么了嘛安安,你怎么了嘛,你可不能吓我哦安安……”安在天没理她,准确地说,是连理她的力气都没有了。晓雅赶紧穿戴好,走到他身旁,轻轻给他敲打着那些疼痛的地方,“这样是不是要好受点,安安……这样要舒服一些不?”

安在天一会说好,一会又闭紧嘴巴,一言不发。晓雅知道他是疼狠了,要不,他安安才不那么大惊小怪呢。有时,切菜伤到一小个口子,晓雅就赶紧手忙脚乱地要为他包扎,或者就去找创可贴什么的,可都被他婉言谢绝了,“多大点事,晓雅,不就弄破一点点皮吗,又不是中弹,至于这么惊慌失措?”在她陆晓雅的心目中,她的安安一直是强大的,强大得有些近乎完美。可是,她看他现在,实在不能再强大下去了,因为,他嘴唇乌青,脸也开始有些变形,她知道她再犹豫,她的安安就会没命。

她来不及多想了,马上就拿起手机,拨通了急救中心,“急救中心吗,这里是嘉善县经济开发中心……对,惠民街道办事处……急性病人……求你们快点儿哦……”最后那句“快点儿哦”,已近乎带着一种哀求的语气。

安在天强忍住痛楚,“你打了……急救中心……电话了吗,晓雅?”

“嗯……”她急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,只眼泪一个劲地在眼眶里打转。

“我会没事的,晓雅,你别急……”安在天强忍住疼痛,“你赶紧到……老萧们那里去,准备点钱……”安在天坐也不是,躺也不是,弯着个身子,在房间里痛苦地走来走去。

小雅出去一会很快就回来,还没开口就“哇”的一声哭了,“安安,老萧他们不在……打电话也还在关机,怎么办嘛,安安?”

“没问题的……晓雅……急救中心也不可能因为……没钱就……见死不救,先看病……再说钱的事吧……”

13

给安在天诊断的,是一个把孩子带在身边的女医生。见陆晓雅哭得一塌糊涂的样子,无限悲悯地就安慰她道,小妹妹你别哭,他应该没事的,据我初步地诊断,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他就是一点肾结石。但具体什么情况,得看那边传来的片子。

“肾结石,不会吧?一点肾结石,应该不会把他疼成那样的。你不知道,医生,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坚强,一般一点小灾小病,他是从来不哼哼的。”

“肾结石虽算不上啥大病,但疼起来,跟生小孩一样的。也好,以后他不知道生小孩有多疼,就让他想想肾结石发作的样子……”

她刚把孩子哄到旁边一小床上睡下,护士就把CT房那边的片子传过来了,她看了下,很自得地就说,“我就说没问题嘛,你看,小妹妹……”也不管陆晓雅看得懂还是看不懂,“4毫米,两颗,属尿道肾结石,都卡在那里了……”

“那还需不需要进行手术,姐姐?”

“不需要手术,到碎石科用‘体外冲击波’震一下,然后再喝点水,排出体外就没事了。”

“那他会很疼吗,姐姐?”

“慢慢就不疼了,妹妹,你别担心,他一个大男人,这点痛他应该扛得住……”

知道自己才是一点肾结石,那安在天心里,也踏实多了。他躺在治疗仪上,对陆晓雅说,晓雅,赶紧给老萧打个电话,让他送点钱过来,家里就什么都不要说了,以免他们担心。

晓雅说,你呀,就操心的命,你就安心地把你那石子儿“碎”出来得了,钱的事,不用你考虑……

安在天医院住了十多天,这住院费、针药费、床位费等数项合计下来,共计花去一万多块。没发病前,安在天就已经知道,他们手里,就只剩下那么几百块了。他很想知道,她陆晓雅到底从哪搞来的那么一大笔钱,可无论他怎么转弯抹、拐绕山绕水地问,她始终不肯说。但有一点,他安在天是可以肯定的,那就是以她陆晓雅倔强和桀骜不驯的性格,她是绝不会向她武汉的父亲开口求援的。

十多天后,老萧和他的“张同学”也从外边“疯”回来了。在得知安在天差点被两颗小石子折磨得死去活来后,这家伙竟打趣地道,在天,你小子还真够无聊的,你说你平白无故地养几颗“舍利子”在你体内干什么,难不成今后你还想做释迦牟尼?安在天说,老萧你就别BB了,人吃五谷,谁知道谁体内都种了些啥子?不过,那时我还真够灰心的,疼得连死的心都有……

“那可由不得你,安安,”陆晓雅说,“在没得到我许可之前,死了我也要把你从黄泉路上拉回。我们这辈子,一定要努力地活,活到不耐烦活为止。”

老萧说,“对、对、对,一定要好好地活,活到不耐烦活为止,”嗯哪,他在张同学那水嫩的脸上,夸张地亲了一口,“我说得对吗,张同学?”

14

陆晓雅身上,越来越有太多的“故事”了。

以前无论大小事,她都会缠着安在天,像只小喜鹊似地喳喳叫个不已。可自安在天肾结石康复治疗后,他便发现“此晓雅”跟“彼晓雅”相比,要安静也要沉默多了。没事的时候,她还喜欢一个人站在窗子旁边,静静地发呆。有时,就连安在天亲昵地叫她一声“晓雅……”,她也会莫名地感到一阵惊悸,然后再一脸茫然地问,“安安,你在叫我?”

“这到底怎么了嘛?”安在天想,“会不会是因为没找到固定的工作而在心里留下阴影了呢?要果真是这样,那倒真没有必要。”

因此,他决定跟她好好地谈一次。“不就一万多点吗,有什么大不了的?等我身体再恢复一点,我就重新去找个班上……”他想。

“晓雅,你这段时间怎么了嘛……”安在天刚一开口,正当准备第二句的时候,她晓雅的手机就不失时机地响了,只见她偷瞄了手机一眼,颤声地说“我去接个电话……”然后,一脸仓皇地就走出去了……

她总这样,这段时间她总这样,心不在焉且又心事重重。以前,无论接谁的电话,她是从不在他安在天面前回避的。可这段时间,不仅电话要回避,就连手机也差点寸步不离身了。

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,可隐秘是什么,安在天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……

这天,安在天从嘉善的人才交易市场兴冲冲地跑了回来,经过这一个多月地休养,他觉得自己无论是在身体,还是心态方面,都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,“晓雅……”他喊了一声,“我已面试进嘉华轴承有限责任公司了,月薪连着加班费,少说也有0多块,今后,我们再不为我们的生计而发愁了……”他按捺不住心头地喜悦,想把面试进嘉华公司的消息,第一时间告诉她。可开门之后,他并没见着他的晓雅。看到的,就只是一些污秽不堪的女人的“裸照”。

他一张张地捡起来看,发现这些所谓的“裸照”,明显有着一些PS的痕迹——头像虽说是硬”嫁接“过去的,可那些私处,却真实得让他头皮一阵阵发紧。他太熟悉她陆晓雅身上的每一寸地方了,就像菜农熟悉自家的菜园子一样,哪里栽了棵葱,哪里补了棵苗,他全都一清二楚。可他不清楚的是,她为什么要这么做?即便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,有什么趟不过去的河,至于这么糟践自己吗?

他喘着粗气,只感到心里抽搐得很是厉害,一种生无可恋的意绪,正于他大脑中急剧产生。他想:你最好别回来了,陆晓雅,你最好别回来了,否则,我保不准,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。

他于模糊泪光中,似乎还看到门缝那边,塞着一张纸。他一把揪下来一看,见上面用红色记号笔醒目地写道,“三天之内,请抓紧时间还钱。否则,你这些裸照,将会出现在你所不愿看到的每一个路口!!!”接着,便是几个触目惊心的感叹号。

他感觉头越来越大,里面就跟灌满了无数的浆糊似的。结合起这段时间她所有反常行为来看,又似乎什么都明白了……

15

像经历一场漫长的、摧心裂肺地折磨似的,好半天,安在天才从那些折磨中,静下心来。也就在他差不多快调整好自己心态的时候,那陆晓雅,终于一脸疲惫地回来了。

她进来的时候,见安在天正有条不紊地在收拾东西;当然,她也看到了那些照片,以及那张带着“催命符”一般的字条,她知道这事,已彻底地包不下去了。

“安安,”她眼里噙满了泪水,“你是想把我扔下独自一个人离开吗?”

·他没说话,表情却依旧那么冷冷的,像千年也融化不了的冰峰。他把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自家密码箱后,轻轻就拉开了出租屋的门。

陆晓雅却一下拦在了门外……

“让开……”他话里透露出一股冰冷的寒意,这让门口的陆晓雅,险些就打了个寒颤,“我们再没什么关系了。你,陆晓雅,从这一刻开始,我压根儿就不认识。”

“你听我说,安安,哪怕就一句,行不?”

“我对你所谓的解释,都将毫无兴趣。而且,我现在哪怕多呆一分钟,也觉得这是对我的一种极大的羞辱。”

“别这么说我,安安,”她一下就哭了起来,并紧紧地抱住了他,“请别这么说我……我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。”她指着那些照片,“你看得出来,那些照片,全是他们经过PS了的。”

“我知道他们已经PS过了,”他继续冷冷地道,“可是,‘那些地方’也PS了吗?你以为他们随便找了一个女人的下体,再嫁接了你的头像,我就会轻易地相信你陆晓雅已出卖了自己的身体?”

“对不起,安安……医院催费催得紧,我出来联系了好半天的老萧,可总联系不上,没办法我才……”

“没办法,没办法你就可以这么没脸没皮的了?”他冷笑道,“要早知这样,你还不如让我疼死才好……你知不知道,你么做,是对我活着的一大嘲讽?”

“可你也该知道,安安,我爱你……所以,我没有选择……再说……我以为那不过就几张无法辨认的当事人的照片而已……可我根本没想到,他们会这么下流的就嫁接了我的头像……”

“你太天真了,你以为这世上真存在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么?我不是没提醒过你,陆晓雅,我让你千万别去碰那些不良贷款,打死也别去碰……”他顿了一顿,继续道,“它们通常是陷阱,是圈套——很多‘校园贷’还逼得学生们走投无路,甚至自我毁灭,可你听吗?”

“我也不知道这所谓的‘丽人贷’到底是怎么回事,安安。我见那些本地客户的回应也还是蛮不错的……医院在不停地催……要早知这样……我哪怕就是去跟我最不愿意的人开口,也绝不会去碰这种不良贷款的。”

“别说了,”他的声音像来自另一个星球,陌生且远,“不管基于何种原因,我都绝不能容忍我的女人去犯这种不可饶恕的错误,这是我的原则,也是我的底线……”

他给她留下了仅有的一点钱,就径自离开了。

16

“梅子黄时日日晴……”也不知是谁胡咧咧的,反正在他安在天看来,今年的这场梅雨,还真他妈的全乱了。

从6月14日开始入的梅算起,到现在,嘉善的梅雨,已进行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了,按以往惯例,这儿的梅雨,充其量也就在个二十天左右,可今年它就不知怎么搞的,成天阴沉沉的,总出不了梅。

“这鬼天气,太他妈压抑了,不仅让人一天霉戳戳的,还总让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,”肥胖的牛副经理在老板椅上欠了个身,操着一口浓浓的河南腔道,“咹,刚才你跟我说什么呢小安?”

“报告牛经理,”他故意有意识地隐去那一“副”字,“我说根据咱公司目前轴承的生产情况,我们完全可以在产品的性能优化和成本降低方面做做文章,这对提高公司的市场竞争力,是不无裨益的。”

“哦,”他把眼镜从有些塌陷的鼻梁上摘了下来,答非所问地道,“你看,窗外那女的,谁啊?都好些天了,一直杵那里,不会神经病吧?”言讫,朝那方向还暧昧地“嘘”了一下。

安在天心里就反感了,难怪你他妈在公司干了那么长时间还是个经理,还他妈副的,就冲你这德性,我要是公司老总,非得让你再回到流水线去,我保管你他妈一周之内,那玩意儿准给累缩了你信不?

按说,这男人与男人之间,谈些关于女性的话题,也很正常,可偏偏那女人,正是前两天跟安在天“分手”的陆晓雅,你说你这让安在天心里怎么去舒服呢……

其实,从来嘉华的第一天开始,他安在天就已经注意到她陆晓雅了。透过水雾雾的玻璃窗向外望去,陆晓雅那高挑、秀颀的身材,就跟一幅疏离淡雅的江南小水墨一样的,意韵悠远而又有些耐人寻味。说实话,他安在天在对着那有些形单影只的身影的时候,也曾多次地有着想不顾一切地跑下去的冲动。他是多么想把她搂在怀里,不停地亲她、吻她,然后再告诉她,他有多舍不得她……毕竟,都那么长时间了,就算他安在天成天面对的是一只狗,抑或一只猫,时间长了,耳鬓厮磨的,也总是有感情的……可当他一想起陆晓雅所犯下的那些“荒唐事”,心里就怎么也迈不过去……偏偏办公室里那附庸风雅的小姑娘,又多事地放起了那首名唤《斯卡布罗集市》的曲子,这让他安在天心里,就更加地难以释怀了——

你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?   欧芹,鼠尾草,迷迭香和百里香   请代我向住在那里的一个人问好   她/他曾经是我的真爱   告诉她/他做件麻布衣衫   欧芹,鼠尾草,迷迭香和百里香   不要用针线,也找不到接缝   然后,她/他会成为我的真爱   告诉她/他为我找一亩地   欧芹,鼠尾草,迷迭香和百里香   就在海岸和大海之间   然后,她/他会成为我的真爱   告诉她/他用皮制的镰刀收割   欧芹,鼠尾草,迷迭香和百里香   并收集在一起用石楠草扎成一束   然后,她/他会成为我的真爱   你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?   欧芹,鼠尾草,迷迭香和百里香   请代我向住在那里的一个人问好   他曾经是我的真爱……

这是他大学时代最喜欢的一支英格兰民歌。它凄美、缠绵而又带着一定忧伤的元素。他记得他曾告诉过她,如果真有那么一天,他出息了,他一定会带着她陆晓雅,到这个叫斯卡布罗的滨海小镇去……

他禁不住就哼着《斯卡布罗集市》的英文版,从那个喜欢“多事”的小姑娘身边经过,没想到那小姑娘竟大惊小怪的,“安哥,你还会英文版的《斯卡布罗集市》呀,我才只会一点中文版的,还唱不全。”她有些羞涩地道。

“我不仅会英文版的,还会口哨版的,不过,跟你一样,也唱不全。”他假装憨厚的朝她笑了一笑,可心里,却他妈鄙夷透了。

17

“不管你高不高兴,有个事儿我都得告诉你,陆晓雅已经回武汉去了……待会下了班,你到‘皇玛’来,我他妈给你说点事——”

三天后,正当安在天想打电话给老萧帮忙解决陆晓雅这事的时候,那老萧,就气冲冲地打电话来了,要他六点在“皇玛”咖啡屋同他见面。

“皇玛”在姚庄那边,是嘉善较上档次的咖啡屋,也是这城市青年男女约会诉爱的好地方。老萧没发迹前,安在天、陆晓雅他们,老爱从“皇玛”旁边经过。这时,老萧就会指着“皇玛”对他俩说,以后,我要带你们到这儿来,然后我们一起“将一盏茶,喝到无味;将一首歌,听到无韵;将一本书,读到无字;将一个人,爱到无心……”安在天说,老萧你他妈就别泛酸词儿了,就算矫情,也得分个时间和地点不是,都他妈饥肠咕噜了,还茶、还歌、还书?老萧悻悻地说,没文化,这是白落梅的经典散文。知道我和你安在天最主要的区别在哪吗?我和你的区别,主要在于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分歧……

安在天走进“皇玛”的时候,舒缓的萨克斯正渐次的在耳边响起,而老萧,早已“土豪”般的在雅间里等候。见安在天走了进来,“waiter,”他打了个响指,“两杯RoyalCoffee,都加冰。”

“什么事,老萧?”他单刀直入。

“什么事,我他妈想揍人……”老萧跟着也来了个单刀直入,“晓雅的事我听说了,也摆平了,你说你他妈这叫什么事?一个女人,为着她深爱的那个男人,她殚精竭虑,什么办法都想尽,可最后,事儿出了,那男的却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,你说你他妈还是不是爷们儿?”

服务生把咖啡放在桌上,“先生,请问您还需要什么服务吗?”

“出去,这儿没你什么事了,”老萧把咖啡抬起来,抿了一口,重又重重地放在桌上,余怒未消地说,“不就本息一万三千多块吗,多大点事,至于你他妈把经营多年的感情,就这么残忍地给扔了……”

“不是,老萧……”安在天欲言又止的,“不是钱的事,这是原则,也是底线……你知道,我历来传统……”

“收起你那卫道士的嘴脸吧,妈的,我们云南咋就出了你这么个东西呢?那么好的老婆都不懂好好地珍惜,真后悔跟你是他妈的一路人。”

安在天说,“老萧,你听我说,我之所以这样,也全是因为爱……那天我在收拾东西出来了之后,我感觉我整个的世界,都轰然倒塌了。”

“你一个大男人都‘轰然倒塌’了,她一个弱女子,正面临本地一个‘地下钱庄’的胁迫和敲诈,你认认真真、设身处地地为她想过没有?”

“当然想过,老萧,”他打断了他,“我出来后本想马上打电话给你,想请你借点钱并帮忙处理这事……可为了让她陆晓雅能长点记性,就把这事儿给落下来了……”

老萧气得一耳光就扇了过来,安在天急地一躲,“啪”的一下,赶巧打在了鼻梁上,血很快流了下来。安在天站起身,擦着鼻血厉声就问,“老萧,你他妈想干嘛呢?”

老萧隔着桌子,怒目圆瞪,“安在天,我他妈也想给你长点记性。同时,我也郑重地告诉你,这女人是用来疼的,不是用来给你糟蹋的。”

18

听到前边有动手的声音,陆晓雅和张同学就赶紧从屏风后面冲了进来。安在天一看,马上惊得就大喊了声,“晓雅……”

“穿帮了穿帮了……”老萧说,“还没听到他安在天内心最真实的表达呢。”

陆晓雅白了他一眼,“剧本不是也没设计打人这一环节吗?”张同学也抱怨地说,“就是就是。干嘛还动手了呢,真是的。”

原来,老萧是想在陆晓雅离开之前,让她再听听安在天内心最真实的想法。陆晓雅说,没必要了,老萧,我和他安在天……已经完了,我们……再也回不去了……这几天我去了他公司,他居然还无动于衷的。言罢,泪如雨下。老萧安慰她说,晓雅,你自己的人你还不清楚吗?安在天那人,智商,情商‘’,你就再给他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吧。

于是,三人就“合谋”地上演了这一出闹剧。结果,还真如他老萧所说的,他安在天情商根本就。这不奇怪,他安在天,本就属那种极不擅长诉爱的主。可老萧又他妈性子急,担心再不表白,那他的晓雅,就真要和他byebye了。没办法,邪火上来就干脆动手。

“安安,疼不疼;安安,要不要去一下卫生间?”

“没事,晓雅,就随便碰了下。”安在天瓮声瓮气地,像咖啡屋里传出来的那些低沉而浑浊的萨克斯。

见两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,老萧向张同学会意地就对望了一眼,两人相视一笑,蹑手蹑脚就想溜出门去。

“站住……打了人就想这么走了?”安在天一把拉住了他,“谁规定的?来,站这儿……”然后又把张同学拉到陆晓雅旁边,单膝着地,跪在陆晓雅面前,“晓雅……我亲爱的,今天我当着张同学和这爱打人的畜生的面,你能原谅并重新接受你的安安吗?”

陆晓雅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着转,没有说话,只一个劲地拼命地点头。老萧被他塞满纸巾的鼻孔所发出来的古怪鼻音给逗乐了,笑得前仰后合的,“快起来了畜生,你没见你家晓雅已原谅你了吗……”

四人从“皇玛”咖啡屋里出来的时候,天上的霞光正铺满了嘉善这座温馨的小城。不远的弄堂中,还传来了嘉善人那温润而又充满磁力的吴音,“大青梅哩,一色一点把青梅哎(卖青梅啦,又酸又甜的青梅哎)……”

“怎么,出梅啦?”安在天好奇地问。

“嗯,出梅了。都二十多天了还能不出梅吗?再不出梅,人都快他妈的长霉了,”老萧说。

昭通作家

第83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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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友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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