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疼痛的波涛上冲浪

上一篇文医院，出门前的准备物品，同时穿插了我发生破水的亲身经历的故事。这医院生娃的经历，医院讲到孩子出生，你听了我的故事，应该对分娩会增加一点感觉，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。我们最恐惧的其实是未知，透过我的故事，生娃其实也可以是一次特别带劲和令人兴奋的生命体验。

在讲故事的同时，医院生娃的流程，在医院如何更好地配合大夫，诸如此类比较共性的内容。但是你要注意，因为不同人生娃的方式不同，不同阶段的感觉不同，在同一阶段可能产生的变化不同，我讲的就只是我自己的故事。尤其中药部分，请勿自行模仿。

产科急诊

我是38周整晚上十点多破水，准备就绪打上车，医院正好是夜里十二点。先挂急诊号，值班医生先询问破水时间，是否伴随腹痛等其他症状。然后给我进行内检，宫口未开。羊水检查，当时羊水都浸透了拉拉裤，我自己也看见了清亮透明的羊水。测体温37.3度，生娃前体温会增高的，跟产奶也有关。开验血的单子，抽血。做胎心监护，没问题。等抽血结果出来后，才可以办理入院。

在做胎心监护的时候，我因为非常紧张出了很多汗，感觉口渴得厉害，可惜我带来的水太烫又喝不上，于是我把带来的两个莲雾吃了，好解渴。接着，我感觉想要大便，但是做胎心监护的护士不让我去，怕存在生在厕所里的风险。

于是我跟值班大夫沟通：“我是头胎，现在还没有宫缩的感觉，您刚给我检查宫口都没开，我真的着急想去大便”。

大夫跟护士说：“让她去吧，她这会儿且生不了呢！”

我到了马桶旁，这个时候，一次性马桶垫和手纸在旁边就非常重要了，我在上一篇待产包准备里讲过。可惜，当时我手头没有一次性马桶垫，我用手纸胡乱铺了一下。大便一气泻下，非常畅快，紧接着，小便也随之而来，尿了很多很多，在我印象中是最多的一次。

中医背景的我尝试分析：入院前羊水流了很多，使得子宫缩小，孕期长久被膨大子宫压迫的肠道和膀胱这会儿得到了解放，把宿便排了一大通，虽然我整个孕期都没有便秘，但不意味压迫不存在。宿便排空后，肠道也让膀胱有了更多的空间，膀胱把存留的尿液也泻了个痛快。

解决完大小便，我感觉有点乏力，想着让羊水慢点流失，就在沙发上横躺下来。我现在回想，刚匆匆忙忙地解完大小便，会阴部不干净，这会儿改变体位有可能使羊水逆流，我现在很怀疑这个动作引发了宫内感染。后来我询问了医生，当时是否需要卧位，她说不用。

检查结果出来了，老公去办理入院手续，然后陪同我到住院病房门口，这个时候我意识到，接下来的路我要自己走了。当时全部的心思几乎都在填写表单等具体事务上，好像都没来得及拥抱一下，我就跟着病房门口的阿姨到了待产区。

待产区

到待产区大概是凌晨一点半，我换上了病区的统一服装，其实就是病号服，虽然我们不是病人。科室医生简要地询问了病史，可能用词不恰当，但这确实是写在现病史格式部分，然后给我进行了第二次内检，内检并没有说的那么可怕，然后是胎心监护，测量体温。

我当时感觉紧张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，毕竟顺利地到了待产区，我当时仍然没有腹痛和宫缩感，甚至想要下床活动一下，当然我得好好躺着做胎心监护。环顾四周，病房里有至少6个床位都住满了，其他产妇的呻吟和呼喊随之而来，我想我咋还没动静呢？如果一直没动静咋办呢？

这个时候我就恰好听到隔床的产妇跟医生的对话，大意是如果破水后长时间没宫缩，就会注射催产素进行催产。我心急了，于是拿出带来的“开骨散”，用一个红牛空瓶泡了第二袋。我的保温杯里是烫烫的参水，红牛罐是金属的也很烫。我吹着烫手的红牛罐子，喝了几口。

宫缩马上就来了，01:46我记录下了第一次宫缩痛。紧接着，1:49就是第二次。然后就是很快的第三次、第四次……不是应该循序渐进地痛吗，我的怎么来得这么急？2:06的时候我感觉到腰痛，2:34是我最后一次记录宫缩痛，因为后来已经痛到不想去记录了。

我想我的宫缩来得那么快，应该是跟我在家提前服用“人参水”和“开骨散”有关。我自己是中医大夫，到了自己第一次生娃，我慌了急了，我没有沉住气。人参水应该在体力不够时和产后服，开骨散应该在宫缩自主发动之后，疼得很剧烈的时候服。

医院的大夫真的很尽职尽责，大夫又过来查看我的情况了，查看胎心监护的情况，问了我腹痛和宫缩的情况，挤了乳头之后告诉我：“你宫缩的情况很好，已经有奶了，母乳没问题”。我当时真是感到很开心，对顺产很有信心。但是情况发生了扭转，是从体温的变化开始的。我的体温到了38.3度，抽血化验说存在感染，于是输上了抗生素。

开一指之后才能打无痛，所以在打上无痛之前是有一段最难熬的疼痛的。疼痛越来越剧烈了，可以说是排山倒海般地涌来，我咬牙忍，痛到不能忍的时候就叹息着。我感觉越是难以忍受就越痛，最痛的时候小腿连带着抽筋了。我迫切地想要知道我宫口开了吗，能打无痛了吗？疼痛真是让人既迷糊又清醒，就在我痛到巅峰的时候，我留意到新入院的对床，大夫跟她说：“感觉有想要拉大便的感觉就告诉我们”，我判断这应该是宫口开的一个主观指征。

既然抗拒疼痛不足以支持我扛过去，那我换一种吧，我去感受它，接纳它！当剧烈的宫缩疼痛排山倒海涌来的时候，我感受着这是一种怎样的痛，似乎就有了一块乘风破浪的冲浪板，当每一次疼痛到达巅峰的时候，这种刺激的感觉就像冲浪一样，我的内心在喊：爽！并且配合着拉玛泽呼吸法，风平浪静的间隙赶紧吸气，疼痛上升的时候伴随呼气，肌肉就随着被撑开拉长。

我以这样的状态和疼痛相处下来了，7:00的时候，我感觉有一点想拉大便的感觉了，直觉告诉我宫口应该开了。换班大夫给我进行了内检，大夫说宫口开了近两指，可以等待麻醉了。我当时感动不已，几乎要哭出来了：“我太疼了，您内检的时候竟然感觉有一种放松的舒服的感觉”。大夫安慰我：“你这是自发的宫缩，已经开了宫口，就没有白疼。”我感觉看到了光明，等待麻醉师的时候不再那么煎熬，而是满怀期待。

麻醉

我期待的打无痛，专业全称是“椎管内分娩镇痛”，其中的“腰椎穿刺术”医院实习的时候重点培训过的项目，也是执业医师操作部分考试很容易抽到的考题。我太了解操作步骤了，所以我知道：根据医生的要求摆好姿势，一动不动，尽量放松，就是最好的配合。尽管当时宫缩还在继续，但我做得很好，麻醉师还夸了我配合得不错。

简单说一下疼痛和无痛的机理，我现在处于第一产程，也就是规律子宫收缩开始到宫口开全为止。强烈的疼痛已经清晰地让我感觉到，子宫、宫颈和阴道等出现的巨大变化。为什么会痛？因为胎头下降促使子宫下段、宫颈管和宫口呈进行性展宽、缩短、变薄和扩大，子宫肌纤维伸长和撕裂，子宫圆韧带受强烈牵拉而伸长。疼痛部位主要在下腹部、腰部及骶部。疼痛说明宝宝要往下走，因此，疼痛的时候更需要放松，任由肌肉和组织被拉伸，这是给宝宝铺路啊！

现在，我可以感受不到这种疼痛了，因为麻醉药物已经暂时阻断了一部分神经传导，一秒上天堂的感觉真不是吹的。8：00的时候，我已经带着无痛泵回到了待产室，准备好好休息一下。医生的嘱咐要特别注意：两小时排一次小便，只可以进食流食，不能自己下地。重点说明：打上无痛之后，我感觉不到尿意了，加上我还在输注抗生素，以至于在分娩前的时候才发现膀胱里的尿液太多，插尿管导尿的时候，尿量真是非常可观，没想到我的膀胱这么能装。

关于无痛泵的使用，无痛泵有麻醉师设定的一个固有剂量，它给药的时候会发出声音，如果打上无痛之后你还是感觉痛得很想缓解，可以手动加药。无痛效果最好的时候就是刚打上的那一两个小时。随着时间延长，我还是能感觉到宫缩的，而且右侧髋部也出现了一种被拉伸的感觉，这点痛算什么？我没有手动再给过药。

打上无痛之后，我特别真切地体会到，现代医学技术的进步是多么伟大。打上无痛后需要继续胎心监护，我不记得从几点开始胎心增快了。当时大夫分析了几方面原因：1.出汗太多，体内液体不够；2.胎头下降很快，胎头收到挤压；3.宫腔感染，可能发生胎儿窘迫。作为大夫的我据此分析：1.我的水太烫喝不了，连续六七个小时没正经喝口水了；2.我过早服用了开骨散和人参水，孩子发动得很快，但我自己的身体没有充分预热，有点跟不上她的进度。3.绝对意义来说，感染风险总是存在的。

产房

10:00的时候，大夫看胎心情况说存在胎儿窘迫的倾向，我当时宫口开了六指，大夫提出需要侧切将宝宝尽快生出来，如果单纯侧切不能生出来，就需要上产钳。因宫腔感染发生的局势变化，真是让我措手不及，我以为我可以顺产甚至可以争取不侧切呢。

发现怀孕第一次做超声，大夫说着床位置好，孕晚期入盆顺利，胎位很正；孕期一路顺利，无孕反、无水肿、无便秘、起夜都很少、妊娠纹都没长；为了给顺产提供更好的条件，我找到专业的康复医疗老师做孕期运动；防止家人带给我紧张的情绪，我没让爸妈和婆婆在孕期照顾我。

当自己的美好期许和严峻的现实撞在一起的时候，我执拗地想要坚持等待完美，这个时候，我的那个妇产科大夫朋友跟我说：“不能再等了，你想，孩子平安顺利出生重要，还是别的重要？”一语惊醒梦中人啊！她陪我到了产房，我当时感觉非常不安，我拉住她的手，看了看周围的大夫和护士，作为大夫的我很明白：这个时候，相信他们，配合他们，就是对我自己和孩子最好的事情。

接下来，导尿、局麻、侧切、使劲儿生、上产钳，近十一点的时候，我感觉到孩子出来了，她的哭声真好听。接着，胎盘娩出、伤口清理、缝合。你想问疼吗？不疼，对比没打无痛的宫缩疼，这几乎可以说是无感。在这个过程中，大夫为了转移我注意力以便放松，还跟我聊了很多关于中医的问题。

从头天晚上将近十一点破水，到今天中午将近十一点，历时正好六个时辰，医院医护工作人员的帮助下，新生命顺利降生。宝宝五官周正，肢体匀称，哭声响亮，甚和我心，作为“老中医”的我默默地算了下时辰，心中暗喜，感觉这个产钳术做得挺值。

我回到待产室留观的时候，心情很不错，精神也挺好，同病房待产的小姐姐们看我这么快就抱着孩子回来了，状态还啥事儿没有一样，向我投来了艳羡的目光。我是如此开心和兴奋，感觉经历了一次非常带劲儿的探索之旅，探索的成果是收获一孩子，这次奇妙的旅程是用我的身体去完成的。那些据说勇敢和看似强壮的男同志们，这辈子都没机会体验这么刺激的事情，真是太可惜了。

祝愿各位小姐姐们顺利生产，在为顺产无撕裂的美好愿望努力的同时，更要在变化发生的时候沉着应对，相信大夫积极配合。如果你还在待产阶段，记得去约一个助产士门诊号，了解你应该提前知道的事情。下一篇孕期部分，我也会重点强调这个问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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